第二十三章 夜半虚席问苍生 (1/2)

东宫。

枯枝丑叶，花败木衰。

这天腊月十六，三九日。东宫宫人们一如惯常，忙里忙外，准备着日常饭食，不过也颇有不同。比如，今日里午饭时如席的，除了平日里常见的左相方彦，还有其夫人韦氏及方家长子方君弼和太子妃妹方青珏。

“姐姐！”方青珏打老远儿就看见太子妃方清瑶自暖阁出来，只见方清瑶今天穿着酡颜色宫装，乌黑光亮的秀发绾成随云髻，用几只金簪步摇固定着，浅浅的宫妆，越发显得她端庄淑仪，雍容典雅。

行得近了，方清瑶笑得含蓄委婉，并向韦氏问道“母亲近来可好？珏儿没调皮吧？”

“姐姐！”方青珏嗔道“我哪里有调皮？”

“没大没小的！没规没距的！”韦氏拦住向方清瑶扑过去的方青珏说道“回太子妃的话，一切安好。”

“母亲何必如此生分，礼数固然重要，但前两日陛下提出‘孝义治国’四个字，仅这孝字更是陛下推崇备至的。珏儿一向唤我姐姐，要改口也不很简单，以后像今日这样的私下聚会也就不用墨守成规了。”方清瑶温和地说道。

“是。”韦氏这才放开握住方青珏的手，说道“太子妃虽这样说，但这可是太子东宫，你可不要……”

“知道啦，母亲。”方青珏朝方清瑶眨眨眼，机灵鬼似的。

离开饭尚有段时间，方氏女眷与方清瑶正往暖阁坐着聊天，阁子里各处雕花，熏烟袅袅，十分温暖。

“珏儿今年就十七了，望母亲能够多多操持，替珏儿选个德才兼备的朱轮华毂来。”方清瑶品一口清茶，嘴角含笑言道。

“太子妃说的是，最近正规划着她的事情呢。朝里有几位大人都有点意思，老爷和我仍在斟酌。”韦氏低眉顺眼地说道。

“姐姐，母亲，你们不用劳烦。”方青珏快言快语说道“我要找这世界上顶好的男儿，姐姐还记得以前我俩读过的那首乐府诗么？‘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我不要什么朱轮华毂，我就要那‘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白石郎。”

（引自《乐府诗集?白石郎曲》，白石郎，临江居。前导江伯后从鱼。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说什么荤话？”韦氏将端在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责备道“那不过诗里杜撰，况且婚事从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来‘我不要’之言？”

方青珏噘着嘴，心中忿忿的，也不说话。

这时，有小丫头进来传话说午饭已经备好，请太子妃及方氏女眷如席，这才好容易打破这样不尴不尬的场景。

筵席上纷繁喧嚷，满目琳琅。这是年底了，该是个欢喜庆祝的日子了，满桌玉盘珍馐，金樽清酒随处。一切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席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谁知有小太监向太子耳语一阵，方清瑶正和方青珏说着话，却见太子眉头一皱，连忙和方彦小声讨论着什么，不多时，方彦与太子均起身，太子神情庄重地说道“大家继续，本王与左相有事商量。”

太子与方彦匆匆离席，独留下方氏女眷与太子妃，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宴席不过一瞬便冷冷清清，方清瑶不说话，韦氏也沉默着，一桌子热菜也越吃越凉了。

东宫，思德殿。

“你说的可是真的？”太子正颜厉色地问道“宁王真的抓到了刺客？”

“是的，本来昨日董大人已经向陛下禀告找到刺客之事，但今早也向陛下严明提审刺客之时刺客招供是宁王指使，谁知董大人走后，宁王居然先于陛下决断之时去见陛下，并扬言自己已经抓到了刺客。”这说话人不是别人，正是承明殿里，内监总管禄如海的徒弟雍林。

“雍公公先去吧，本王知道了。”太子吩咐雍林现行退下。

待雍林走后，太子面露焦急神色，说道“左相，你看我们该怎么办是好？如今正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早知就不该在这刺杀案上做文章了，如今可怎么办？父皇要是查出是本王陷害，一定会严惩不贷的。”

“太子不用着急。”方彦历经沧桑的脸在屋里的灯光下让人辨不得实虚，他指节微动，低沉的声音响起“此事太子从未参合半分，怎能说陛下查出太子陷害？况且如今还没查出宁王是否虚晃一招，找个假刺客来洗脱嫌疑。纵然陛下就此深究，那也该是宁王府武卫见钱眼开，受人指使陷害自家主子，与太子有何干系？”

“可是那武卫的嘴……”太子刚说及此，左相便出言打断。

“太子放心，武卫的嘴老不老实也得看他对自己的父母亲人重视几分了。”

看着方彦异常坚定的神色，太子心情略微平静下来，只是这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却不能再做了。此次若不是楚王告诉自己吏部段景明的事情，那自己也绝不会这么鲁莽地陷害宁王。

宁王府，落尘轩。

夜渐渐深了，今天是腊月十六，难得的天边挂着一轮圆月，旁有软绵绵的云，嵌着三两颗星子。一切都还很安静。

依然矮几一张，焚香袅袅，梅音初与宁王沈维沚对坐，异于平日的是，今日无棋，却胜有棋。

“梅先生，今日下午府上搜出去的那个武卫自杀了，我们抓住的那个昆西人尼古突也由东平王一行中的一个叫白水姑姑的人检验了其身上伤口，确认刺客身份无误。”沈维沚将今日发生之事皆交代了个清楚明白。

“事情也本该如此，左相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