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摩挲的书脊 (1/7)

“悠姨，这些旧杂志放在哪里呢？”晚饭后，我帮悠姨整理书房，阿信那只大懒虫坐在楼下悠闲地喝着黑咖啡画他的期末作业。/p

“你掸掸上面的灰尘，把它们放在书柜第二排的阁子里。”悠姨正不遗余力地把一些旧报纸旧/p

时装杂志从那硕大的书柜里翻出来，用极好的绸丝布擦擦封面，再搬回书柜里去。整个过程，/p

就象开春时皇的整理一样。/p

这书柜里，是一整排一整排古老的时装杂志。封面上那金发碧眼的女模特涂抹着早已过时的浓妆，穿着在今天看起来有些滑稽的宽大服饰。/p

我随意翻看着说：“悠姨，这些杂志都过时了，该丢了吧，放着好占地方呢。”/p

我喜欢把没用的东西一股脑地丢掉。/p

抛弃，是一种快感。/p

“那可丢不得，这是夫人当年最爱看的杂志呢，可是少爷最宝贝的东西。”/p

我从书堆中抬起头，问：“夫人？阿信的妈妈吗？”/p

悠姨的脸上突然蔓延起复杂的微笑表情，“是啊，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这些杂志还是这么新。”/p

她拿起其中一本，无比爱怜地抚摩着封面，万分感慨地说：“少爷小时侯，总喜欢在夫人看书/p

的时候吵闹着要听故事呢，那时候，少爷还只有一点点高，时间过的真快啊。”/p

我兀自地想着小小的阿信是什么样子的，是个纨绔不懂事的淘气包，还是个缠着妈妈睡觉的胆/p

小鬼？/p

“哎——”悠姨长长地叹了口气，就象把多年积郁的心结都吐出来一样，“少爷，也真是个可/p

怜的孩子。”/p

可怜？/p

这么无精打采的词，怎么能用在那不可一世的家伙身上？/p

我看着悠姨，希望她接着感慨下去，她却回过神来，看到我询问的目光，尴尬地笑道：“呀，/p

小渝别弄了，我下去给你熬赤豆莲子圆子羹，你把那摞杂志摆好就赶紧下来喝啊。”说完，就/p

急急地踮着脚走出去了。/p

走的那么匆忙，简直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p

我抬头看看那几乎三米高的书架，这里面，一定有很多的故事吧。/p

《百年孤独》，《乌托邦》，《资治通鉴》……好深奥的书啊，我凑近，一本本地看着，手指/p

肚轻轻划在那摩挲的书脊上，有一种穿越时光的感觉。/p

在最后一格，看到一抹熟悉的军绿色——〈〈巨人传〉〉。/p

想起阿信在自习时还特地把封面对准我，示威似的样子，不禁笑起来。/p

在〈〈巨人传〉〉旁边，我看到了一本黑白相间的相册。/p

当打开相册的时候，就被暗淡的旧照片上那女子充满爱意的笑容所震撼了。/p

女子怀抱着还穿着小裤裤的小男孩，照片旁边有一行秀气的小字——我的阿信，今天一岁咯。/p

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妈妈？/p

我对着照片哈哈大笑起来，阿信原来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刻啊。/p

每张照片旁边，都有妈妈细心的留言。/p

“他才一岁哦，都已经会说‘贝多芬’了呢。”/p

——小阿信坐在钢琴上，挥动着双手，一副惟我独尊的表情。/p

“他睡觉的时候总喜欢摇着脚。”/p

——小阿信光着粉粉的身子睡在摇篮里，嘴嘟嘟的，口水似乎有随时流下来的可能。/p

“害他哭了，好心疼。”/p

——阿信冲着镜头露出他的扁桃体大哭着，一副天崩地裂的悲戚状。/p

…… ……/p

这是一个很幸福的女人，和她的宝贝儿子的快乐时光吧。/p

那么温馨，看的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弯曲起来。/p

可越翻到后面，心情却出奇地沉重起来。/p

女子还是那么美，却已经美的让人心碎。那隐藏在微笑背后的孤独感，透过那无力的眼神倾泻/p

而出，那是一种上瘾般的孤独。/p

她坐在藤椅上，膝盖上摊开着一本厚厚的书，阿信有些扭捏地站在妈妈身旁，抱着画板，摆着/p

哭笑不得的纯真表情。/p

小时候的阿信，其实是个害羞的孩子吧。/p

——时间过的真快啊，我的信，已经五岁了。/p

依旧秀气的字迹里，却没有了当初那清晰的痕迹，反倒是多了一份颤抖，一份说不出来的无/p

力。/p

是从哪一张照片开始，那微笑中交织着苦闷的表情就占了上风？/p

她应该是一个智慧的女人吧。/p

大家闺秀，气质出众，精通文史。或者，还知书达理，温柔娴熟。/p

所有我能用上的形容都在我的脑海里盘旋着，这是阿信的妈妈，她理应是这样的人。/p

照片上的她，一天天地瘦下去，到最后，瘦削的脸上只剩下一双大眼睛，眼睛依旧迷人，却已/p

光彩全失。她还很年轻，可衰老的心态已经写入那绝望一般的眼神中。我想到了白莉，她任何/p

时刻都是那么光彩照人，带着她高贵却不张扬的微笑，熟练地应付着各种各样的镁光灯和刁钻/p

的问题。/p

在这场女人的较量中，阿信的妈妈，是不是输掉了全部？/p

越来越高的小阿信，似乎也被母亲忧愁的情绪沾染了。/p

取代了婴儿时代大性情的表情，他总是小心翼翼地微皱着眉，配合着母亲淡然的哀愁。/p

童年的他，是个不快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