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1/2)

百里离开的当晚，因着张大爷的话，欧阳便留了门等着，未等到那位妇人，倒是迎来一位年轻女客。

“姑娘来此，有何贵干？”

“请先生救人。”

来人一身碧绡翠纹裙，外头罩了件破烂不堪的绣布，一头青丝被木梨簪随意挽在耳后。

“怎的都喜欢大晚上的来啊？ ”昭风趴在柜台上揉了揉眼，又起身将烛芯挑亮了些。屋内，欧阳与那女子不发一语，两厢对视。

良久，欧阳才开口“姑娘可知在下这儿的规矩？”

“但说无妨。”

“拿得出几分情，便救得几分人命。”虽然往往不止人命。

“先生对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要求？”

“并非。”

“……好。”

女子依旧面无表情地看了欧阳一会儿，方转身出门往镇南而去。欧阳披了貂毛长帔，提了手灯跟着女子一并离去。昭风见两人都走了，欧阳也没叫他跟着，便将店门关了一半。

欧阳跟随女子来到张家大爷的院子，院里的黄狗瞪着欧阳前方，女子瞥了它一眼，这狗立时将脑袋往后缩了缩。

“不过一条畜牲，你何必吓它？”

“……在那儿。”女子并未回答欧阳的问题，只抬手指着屋旁那株老梨树，树下横卧着的是今日午间见过的那位妇人。

已经没了气息。

“我将她魂魄蕴在这梨树中，梨树年头久了，已有足够的灵气护她魂魄不损。”

“那男子呢？”欧阳看也不看那妇人一眼，只盯着面前这冷冰冰的女子，女子闻言，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有所松动。

“你杀了他。”

“对，我杀了他！先生觉得我不该？”

“他的确该死，却不应死于你手。”

“既然该死，死在谁手上又有什么区别？”

“你已然有了情，又为此杀了人，也难怪药墨会有裂痕。”欧阳走近妇人尸体，取下她手中紧握的墨块。

“兰芷神墨，由水神共工取鲛人之泪、应龙之鳞，集归墟黑土、凝百花之精熔炼七百年而成。本是要送与义女的礼物，谁知还未送出，此女便陨落，而神墨也流落人间，后被人间术士带往妖界，又历经妖魔两界大战，碎裂四散。现如今只余三块，一块在冥界，一块在魔界……看来在下运气不错！”

“……”女子对欧阳所说毫无感觉。

‘想来经了人间烟火，这残片也生出灵体。不过这许多往事却是毫无所知，也罢，这样或许更好。’心中了然，欧阳便施法化开这神墨，只用了一半便将妇人躯体修复完整。

“咦？玉衡……还道你是经了人世烟火而生，却原来还有助力。也难怪，毕竟只是碎块。”

“玉衡……？”

“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有了这玉衡碎片，要救她可少废许多功夫。”说完，欧阳便将自身灵力注入其中，玉衡碎片骤然亮起，梨树中妇人的魂魄也逐渐脱出显形。

“这妇人阳寿已尽，如今就算魂魄归体，她也再算不得活人，这剩下的墨你助她服下，届时你二人便是一体共生，每日辰时在屋东头点一柱转生香，如此可保她肉身不腐，魂体相合。”

欧阳施法完毕之后，这妇人脸色果然渐渐红润，女子难得露出一笑。

“你为何救她？”

“她有恩于我。”

“如今她已不再是人，你要瞒着她？”

“不，我会坦白。”

“不怕她怨你？”

“救都救了，再说这些有何意义？再者，先生也未阻止。”

“在下不觉有何阻止的必要，你却不一定不后悔。另外，玉衡碎片在下会带走，明日昭风他们会送张家大爷回来，一并带上转生香十炷。往后，你好自为之。”

欧阳握着手中的玉衡碎片，手灯都没提，头也不回地离开，被风掀起的长帔不偏不倚地落在女子肩上，其上残留的温度，温暖，祥和，灼烫人心，与她为她做的绣布有一样的感觉。

“青碧……谢过先生。”

待欧阳走后女子才到那妇人身前缓缓蹲下，为她理着额前散发。

“士礼他守我多年，我却不能护他一世无忧，有你在他身边照顾的这几年方才让他有些为人父的喜悦。”

“……”

“往后便一起守到他百年吧！”

……

“主人，兰生少爷又来信了。”

“……拿过来吧。”欧阳揉了揉太阳穴，颇有几分无奈地叹了一声。

“嘻嘻，主人，兰生少爷这是想你得紧了吧！跟个姑娘家似的频频寄信。”

“胡说八道！”欧阳轻叱昭风一声，接过他手中信件，拿小刀裁开，看了一会儿。

“原来已经到这几日了。”

“怎么了？”

“收拾收拾吧！咱们去琴川。”

“好嘞！”

……

百里屠苏自离开禾茝三日之后，煞气便隐隐有发作之势，行至雾灵山涧之时，脑中一痛便一头栽进湖水之中，冰冷的湖水霎时争先恐后地涌进耳鼻之中，百里却无力挣扎，朦胧间，好像有人朝他游过来。

“喂，醒醒，醒醒。”方才在湖中洗浴的女子浑身□□着伏在百里屠苏胸膛之上，侧耳听着他的心跳声，似是不觉寒冷。

“晕得这么死啊！那我按疼了，你可别怪我。”女子双掌交叠，贴在百里腹部，运起灵力，直往下按。如此反复数次，待到百里将腹中水液吐尽，才呛咳一声，悠悠转醒。

“啊，你终于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