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往事烟华 (2/2)

“就云髻吧。”魏烟华低声道，思绪不由费想了多年前。

武皇后眼中酸涩，她努力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玉梳，“姑姑想梳个什么样的头发？”

铜镜前，魏烟华从盒子中小心翼翼拿出一个木雕，看它光滑的样子应当是被人时常抚摸。望着手心里的东西，魏烟华笑容恬淡，她的目光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就仿佛注视着曾经的恋人一般。

武皇后的深思，魏烟华没有看见，她招手让边上的人伺候她换上一身湖蓝色绣兰花的高腰长裙。

“昭儿，你说谎。”虽是这样说，但魏烟华眼中还是染上笑意，世间女子谁不希望自己青春永驻，容颜依旧。可是单凭容貌，却永远也留不住一个男人的心，姑姑不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例子吗？

武皇后一脸笑容，目光真诚，“不，姑姑不老，还是那么美丽。”纵使过了这么多年，姑姑的容貌的确和自己初见她一般，依旧的美丽，只是如今这份美丽中多了几分从容优雅，宛若静静盛开的兰花。

魏烟华不可置否，她拍拍武皇后的手，摸了摸脸颊，“我是不是老了？”

“不，姑姑，不是这样的，不是……”素来强势的武皇后竟然红了眼。

“如果我不曾参加过当年的那次狩猎，哥哥、魏家、成成，濬儿，还有昭儿你，”魏烟华看着武皇后的眼神慈爱，却隐隐含着后悔，“你们都能好好的生活着。”

她抬头看着某处，目光飘渺，语气温暖，“我只是在想最后的时光里看一眼玄霸。如果没有我，他应该还是肆意的做着他的卫王，和明妍过着闲适的生活，饮露啖菊，坐看南山……”

魏烟华摇头，素白的衣衫照应着她苍白的脸色，微微一笑，倾国倾城，“不了，昭儿，我知道我是活不久了。”

为了她当年一时任性，姑姑她已经受了太多苦。

武皇后收敛的怒气，换上一副笑脸，缓缓坐到那人的床前，心里是满满地悲伤，谁能想到当年冲冠六宫的俪和侧后不过四十六岁，身体却已然如枯槁的老人一般虚弱。“姑姑。”武皇后握着那双苍白得几乎能看见血管的手，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心中的情感，“姑姑好好养病，昭儿一定会治好你的。”

宫女掀起纱幔，只见帐中斜卧着一名绝色美人，俊眼秀眉，顾盼生辉，一袭素罗襦裙，裙子上铺满幽若空谷的兰花，腰间盈盈一束，虽是脸色苍白，但越发显得她纤如柔柳。只是一眼，便知道这个静若处子的美人便是大名鼎鼎的俪和侧后。

“昭儿……”病榻上传来这样一个虚弱的声音，只听那人咳嗽道，“昭儿，咳咳，不怪他们，生死有命。”

随着她的怒吼，众人俯首，不敢一不二的武皇后，殿内瞬间安静下来，静得仿佛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她忽的推开未央殿的大门，温暖如春的大殿，霎时灌进了冷风。她带着宝石戒指的手捂住胸膛微微喘息片刻，便赶紧小步跑进内殿。刚入内殿看见那些满地哭泣的宫女们，她想了不想，难以抑制的怒吼出声，“哭什么哭，都给本宫滚出去！太医，太医呢？这帮废物，连个小病都治不好！”

她身着锦绣制成的锦衣，衣上金线绣成的凤凰在富丽的牡丹花中展翅飞翔，凤尾上镶嵌着的大粒珍珠和宝石，反射出慑人的光芒。发髻上的十二支凤尾上镶嵌着熠熠生辉的红宝石，凤目殷红如血，更衬得她肌肤如冰雪般细腻。

此刻长乐宫门前长长的道路上，奔走着一个俏丽的女子，她神色匆忙，也来不及去管被雪水浸湿的裙摆。

进入长乐宫，一入眼的是左侧的那片藏在白雪下废墟，这自当年走水之后历经两代皇帝仍旧没能重建的蔚蓝殿。

据说站在丹凤门就能看见这座华丽的宫殿，它与皇后的椒房殿一左一右静静矗立在皇帝所居的含元殿的两侧，不由让人想起了那段双后并立的时代。

洁白的雪花从空中洒落，飘过大明宫的红墙金瓦、雕梁画栋，最后飘落在长乐宫庭前的白玉阶上。长乐宫分为三殿，主殿叫未央，两边的侧殿分别叫蔚蓝、烟然殿。

龙朔三年，今年的冬天仿佛无比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