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初四·迷雾 (1/2)

人间四月芳菲尽。

倾城离开海市的时候，南海瑶光已然入夏。

可当马车一路驶向西北，竟有种时光倒逆的错觉——百花尚含苞，春寒犹料峭。

抒云大陆西北的尽头，是一片被云雾覆盖的幽谷。乘舟沿冻河入，十八转后，便是医者之乡，青谷。

为了方便照顾白歧，也为了避免给他面见自己的借口，倾城还特地派人快马回云陵接上汤团，毫无负罪感地当上了甩手掌柜，在自己的马车里混吃等死。

“……阮姑娘，白公子想见您。”又到了每日的午膳时间，又是熟悉的对白……白歧现在已经懒到连个多余的借口都懒得找。

“不去。”不找借口？更便于她一口回绝。

车外的汤团乖乖地嗯了一声，跑回去回话，留下倾城一个人无语扶额……这小丫头缺的不是根筋，是心眼。

“大小姐架子挺足的嘛。”灵枢撩起厢前的锦帘，径自坐了进来，发自肺腑地评价道，“你的这个情债够执着的。”

倾城猛翻白眼，“鬼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从头到脚我都没看出来他有一点喜欢我。”

倾城自认为是个纤细敏感的少女，从不承认迟钝。

白歧从出现在她身边开始，所作所为只能用四字标签来评价——跋扈难缠。

且不讲理。

当年酒后失仪，把苏泛的私事捅得沸沸扬扬确实是她俩混蛋……

可背了骂名，道了歉，甚至连白玉京的几大巨头都出面罚了她们劳动改造，白歧还是揪着这事儿不肯放……就十足令人苦恼了。

当时严重失意的苏泛被他师父派去出了远差，鞭长莫及，而且就算他在白玉京，也确实管不住这个混世魔王的表弟……

于是倾城度过了一段难忘的生涯。

昔年的倾城还是个刚拜入霜降城的小废物，擅长的除了阴诡的毒杀便是逃命，半路出家的三脚猫功夫充其量能对付一下绿了苏泛的纨绔，面对白歧这类自小学武，根骨扎实的人只有绕路的份儿。

于是，不管是吃饭学习还是休息，她一天十二个时辰里必须有九个时辰要保持高度的紧张，以提防白歧出其不意的袭击……神经严重衰弱，一度成为她年少不经事时期的阴影。

往事不堪回首。

“不说了，头疼。”倾城感觉颅内抽痛，阖眸长叹。

灵枢难得善良，主动转开话题。

“我们此番借助囹圄公子的秘宝，提前离开海市，为的就在一个不可能回到青谷的时间出现，在他们发现之前，找到想找到的东西。

“距离青谷至少还有四日，你想好怎么在不惊动代谷主的情况下进入了吗？”

“我没有亲身去过的地方总是不好下结论。”这个问题一样令人头疼……倾城搂过睡得无忧无虑的淮南，一脸羡慕。

“青谷地势本就复杂，依水系而建，四时中采取的通行方式和路径皆不相同。连从小长在青谷的小师姐都不能保证自由来去，这些情报和图纸的作用目测也大不到哪儿去。”

“守卫倒还是其次，按着情报的说法，外层没有活的守卫，而是用迷雾拦路……青谷不是只习医吗？”灵枢点了点矮桌上被二人来来回回翻看了无数次的薄册子。

“哪儿会划分得那么细致，你看二师叔的醉白就知道了。要不是打着济世救人的幌子，青谷的外层守备就该不止是迷雾了。”倾城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她虽求学于白玉京，在寒露城中与医圣有师徒之实，但研习的一直是毒术，和这些正儿八经道貌岸然的师兄不是一个流派。

流派不同自然有分歧，自诩武林正道的青谷医者和倾城这个野路子师妹可以说是两看生厌。因此青谷出身，却又明目张胆用醉白做自己招牌的古怪脾气戌楼就成了倾城矫情最深厚的师门中人。

也因此，她潜意识里会去选择怀疑三师叔，而减少对戌楼和医圣的疑虑，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希望灵枢会和她同行。

在她被感情蒙蔽双眼的时候，他总归会拉她走出困住她的迷雾。

这早已和他是人是妖没有什么关系了。

“白歧那边，你准备怎么把他送进鸿泉？”灵枢绕来绕去又绕回了最初的话题。

好在这次倾城被转移了注意力，没有那么抵触：“我原想着，让他落后我们几日，持我的信物进谷，声东击西。这样我们查探不到的地方，会在外客来临的警戒中暴露出重点。”

“可小师姐的金针封脉与师父的水平有差距，我不好冒这个险。”

当初半夏所说的程度轻微，也只是建立在正常速度赶往青谷的基础上，绝计是拖不出四五日的。而偌大青谷，四五日都未必够他们查出点蛛丝马迹。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绕开青谷的耳目，把人送到鸿泉去？”灵枢的思路反而和倾城不一样。

按情报中所言，青谷医者少习武，守卫青谷的方式更倾向于设置屏障御敌于外，而非专人把守巡逻。

这样的话，送一人入鸿泉便不是不能做到的事。

“从外围走的话，理论上可以，就是我们得亲自接送他了。”所有人里能对付青谷迷雾的怕是只有同样精于此道的倾城，她可不想和他独处。

“你这么躲着他也不是个办法。”灵枢因为她一瞬间浮现的抗拒表情而发出无情的嘲笑。

“他去掉器魂反噬之后你照样逃不掉。”

“白歧他根本听不懂人话好不好……不对，你不应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