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谈 (2/2)

白兰摇摇头，淡笑道：“我不是，我只是途经那处地方，见月月一个几岁孩儿站在血海中茫然不知的样子，心中不忍，才救下的。”

……凌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转过头看着这个善良的女子，欲言又止。

白兰再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并非什么名门正派，少时双亲离世，我被师父收留授予法诀，她不过是一介散修。后来师父老而逝世，我修习法诀也有了些成就，便开始行走世间。”

“本想浪迹天涯，山水为乐。却不想被这孩子牵住了脚步。每日看着她哭哭笑笑，不知觉竟已过了这么多的日子。”

她目光柔和，并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意思，芳龄不到二十，眼底的慈爱竟那般醇厚，醉人。

凌蝎沉吟，良久才缓缓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白兰笑：“你不也是吗？”

她带着小月月来到如此偏僻地界，也是为安全考虑的罢……凌蝎总算看清了全部，接着低下头道：“今日动静太大，只怕会有人来调查。”

“明日，我会带小月月离开这里，寻个安全之所，护她成人。”白兰点头道，伸手递给他一把法诀道书：“幽冥诀，暗杀堂的至高杀诀，魔教中人人争夺的东西。”

“我不是为了它才出手的。”

“所以才给你。”白兰淡雅一笑，道：“你没有目的，我才好转交给你。兴许是缘分，月月竟这般腻你黏你，幽冥诀本是她的东西，若她长大懂事，想必除了你，她也不愿再给谁了。况且传言幽冥诀凄厉霸烈，我无法修习，亦不希望月月长大后修习它。”

凌蝎没有伸手，犹豫是不是该接受。

白兰见他犹豫，她神情更加坚定，笑容亦是灿烂无比，一把塞到凌蝎怀中。

月光洒过的大地，宛若镀上了一层银沙。圣洁，安详。

凌蝎一动不动，一抹鲜红自他平静的嘴角溢出，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点疼痛，望着头顶的一轮明月，道：“我不知道该前往何方，对我来说，生存便是唯一的长路，我听一位老爷爷说，一直向东行去，便能解我祸难，我现在能做的只是相信他了。”

“……会没事的。”

凌蝎转头，女子恬静，帮他拭去嘴角的鲜血，温柔的眼波如水如风，连同苍茫的夜色一同簇拥着他。

他别过头去，声音嘶哑道：“你知道当时，我为何不顾一切也要保护你么？”

白兰摇头。

“我也是一个孤儿，十几年来，知晓那种被抛弃的滋味……甚至不知这条性命会在何时死去，但我希望有人能继续对月月好。”

“她叫我大哥哥，是她说，我这一双曾经受过多少冷漠和嘲笑的眼睛很好看……”

“……如果说有一天，光是想想我都能感到温暖的，那就是你们了。”

白兰看着身边的男子，眼神越加柔和。

凌蝎笑了，温纯如水，在夜空下，在月光里，他轻轻道：“若有一天，我行将死去，还会回到这里的。”

少年抬头，长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女子看不清他的表情，无尽苍穹，两个人儿就这样静静并坐。

夜空下，还有轻轻的交谈声。

多年之后，繁华易逝景不再，可还会有人记起，这深深镂刻在夜空下，哀伤却又有些坚定的话语？又是否会记得，那个卑微而倔强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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